2011-07-05

面,而不只是點:談歷史空間的經營與塑造

不論是古蹟、歷史建築或是老街聚落,就算列的洋洋灑灑。若無顧及其周遭的場域營造,那也只不過是白搭。

 
走在台灣,常常碰見一些煞風景、與環境完全不協調的鏡頭或活動,如美麗的廟宇後方豎立 著幾排大樓、成排的傳統名居中間穿插著數棟毫無美學考量的水泥樓房,或是在靜謐莊嚴的場域弄一些輕浮吵雜的物質活動,這些常常都讓建築或場域本身形成的特 殊氛圍瞬間消逝無蹤,然而這種現象,卻是常常圍繞在台灣各個大大小小被賦予觀光化的文化資產周遭。

有時候這些文化資產之所以能吸引外地的人前來,主要是因為其空間樣貌或是活動行為與當 今社會有特殊或不同之處,基於這樣的差異化,才會博得其注意,畢竟很少有人會特別去造訪一個與其固有生活領域一樣平凡之處。因此,若能用加深這種差異化, 不僅有助於其在這個社會中塑造成一個特別的形象,對於那些造訪者而言,環境或活動的差異化加深也能使其更深入的走入這個場域所提供的氛圍,也就是讓他們跳 脫原有生活空間的環境,「帶進」不同的情境來。

然而就如上述所說,我們現在對於文化資產的經營常常被侷限在「點」的範疇,如一棟民居 是古蹟,那就讓他予以保存及經營,但卻常常忽略其周遭建物或環境的協調與管理。雖然我們現在的法條會去侷限古蹟或歷史建築周邊的建築法規,如撫台街洋樓旁 的數十層大樓建案據說就是因為此法條而無法動工,因此仍能取得一些程度的效用。然而,那可能也只是影響其建築的規模,而無法對其樣貌或形象做過多的干涉。加上我國對文化資產這一塊在過去經濟浪潮中也是相對被忽略的一塊,因此有許多歷史建築或古蹟常常是在其周遭建築都蓋起來了才被指定,除非強制拆遷否則也毫 無辦法,但要公部門為了文化資產的景觀而強制拆遷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或者是一排房屋都是老建築,其中幾棟被指定或登錄,但其他的沒有,而當這些未被指定登 錄的建築要改建時,這將使整個場域嚴重被斷裂,更尤甚者是在被指定前被破壞,如北市的齊東街其中一棟日式宿舍就在指定前夕被拆除,現在完全做為停車場使 用,由於周遭都是相當完整的日式宿舍,因此這區的空白讓這邊的場域營造大打折扣,讓整個區域被迫由面退化成線。

這的確是非常可惜的事,畢竟這些突兀的景象常常會使整個空間氣氛呈現一個非常詭異的樣 態,且也容易讓造訪者無法進入或被迫拉出這個場域應該有的情境,使整個地方呈現一個極其破裂的現象。前述所說的齊東街就是非常可惜之處,少了那棟被拆除的 建築,原本能與齊東公園串連起來的一條街就在中間處狠狠被折腰。如果要將這區營造出與北市其他之處不同的姿態,折腰的這一大片就足以讓這套想法破滅或是大 打折扣。我不清楚現在產權歸誰所有,但若以後有這樣的構想,這一大片要怎麼用真的是至關重要,然而我的想法是覺得蠻可惜的,畢竟原來的日式宿舍都有大片樹 蔭,有將此處與後方周圍的景象切割之作用,如今這塊全成了空地,除非去移植這些大小的樹木,否則後面已改建的水泥樓房就足以讓這裡的環境大打折扣,加上這 文化局目前也只修了其中兩棟,其他仍處閒置狀態,因此要完成我說的構想,除了艱難,恐怕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除了齊東街,台灣許多仍存的日治宿舍群也有這樣的發展空間,然而在時代的巨輪下已經面 臨凋零或改建的命運,這些日治宿舍群若能以整體的線或面存在,營造出來的效果就會很好,如花蓮的將軍府日式宿社群。如果像齊東街這樣被中間折腰或是其中穿 插許多改建建築,整個環境的營造效果大概就剩不到一半。因此,如果公部門要對其中的幾棟建築予以指定登錄,也必須顧及其周遭性質及樣貌相同的古老房舍,而 非如葬儀出現一點紅般的突兀與詭異。畢竟這些建築一被改建,後續無論管理或營造的再好,其效果都已經受到嚴重侷限,也很難有將其拆除改變的空間。

除了日式宿舍群,還有一個也具有群聚性質的有形文化資產,就是這幾年嚴重商業化的老 街。台灣有一些老街,其實其兩側建物都被大肆改建,留下幾棟零星的「老街建築」,使原有空間環境的面退縮成點,在有形的空間形式上已經失去老「街」的意 義。而在無形的文化行為或活動上就更不必說了,很多人說全台老街都一樣,雖然有點過火,但在很多形式上的確是如此。如商業行為幾乎趨於一致化,你在九份老 街買的東西,到了安平又看到了,這些商業行為已經完全與老街原有的經濟活動脫節,如果周遭的老建築又被改建殆盡,那這樣的商業巷弄又有甚麼資格稱做「老 街」。而有一些則是賣的東西雖然不同,但其背後的做工及技術卻不在是在地原有的特別方式,像一條充滿中國陶瓷的陶瓷老街,這種現象也顯現了老街商業化的過 頭,過頭到在地行為已經與固有文化脫根,這種狀況並非長遠之計,也無法擴大其行銷層級。像是公部門老愛喊推廣觀光,但卻沒想過誰會沒事特別到老街去買家樂 福就能買到的東西。這種狀況讓原來可能能與空間環境共同「差異化」的行為活動,變的與外界社會無異,因此當參訪者走進來發現這些商業行為並無新鮮或特別之 處時,這些原來應該融入成一個「面」的無形文化「點」就硬生生被異質化為一個破壞原有情境的罪魁禍首。

上述我所提有這些現象的老街,也許在這幾年還能屹立不搖存在著。然而當時間拉長,參訪 者逐漸發現其終究缺乏「獨特」、「差異」或「深度之時」,這些過度像商業靠攏的老街就可能必須面對存亡的危機。也許這個時間是五年、十年,然而其終究不是 個長久之計,且常常在這個商業化的歷程中一次摧毀原有特別的景觀或文化,而且這些東西一旦被摧毀,就沒有完全找回來的可能。看著台灣一個個老街漸漸陷入這 樣的樣態,讓原有的「面」漸漸退縮成「點」─可能是一座廟或是一個倖存的傳統藝術,讓整個空間環境與行為活動串起的文化樣貌失去原有的韻味,這無非是非常 可惜之處。

因此,當我們在進行這些文化資產的經營時,也必須盡力去營造整個「場景」─如同電影的 背景,讓廟宇後面應當是協調的山或天空,讓高樓不在成排聚落民居中出現,讓同樣的商業行為不重複在每個具備特別樣貌的老街中,也唯有這樣,才能讓整個環境 結合成一個面或線,塑造出與他處不同的特別樣貌,讓走進來的人能感受到環境的轉換,無論在教育或是觀光上其效果才會顯著。如同許多人談教育總會說環境比較 重要,在文化資產這塊也必須以一個環境面的考量來操作,才會達到較好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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